杨强：牛人外传

作者：杨强

很奇怪，不知是时差的缘故，还是异国的风景不同，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也看到过无数的美景，只是一点写诗的兴致也没有。 这次也是一样，到机场，过海关，找巴士，一步步井井有条。坐在机场巴士上，窗子外面是一片片的农场，森林，远处的山，和遥远的落日，勾画出一幅西洋油画。但是奇怪，没有任何的诗兴。有的，是一群群的牛。
这次来开的会确实很牛。会议上自然牛人很多，差不多头上都长着角，牛的颜色也各有不同，有黑的，白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 有初出茅庐的牛犊，也有满身横肉的老牛。我遇见的这头，微胖，微矮，微黄，微黑的牛，三四十岁吧，穿着一件褪色的牛衫，肥肥的牛裤一晃一晃的。和别的牛比起来，他的角显得格外的长，看上去反而更像一只鹿。

第一印象：所有牛们都挂着一个牛牌，挂在胸前，以便别的牛辨认，包括最老的老牛。 牛牌告诉你此牛的出处，是哪个养殖场的产物。但是，此牛除外 --人家不需要牌子！意思很明白：你应该认识它，虽然它并不需要认识你。

一开始，众牛聚在一起， 讲述各自养殖场的新作。有些牛慷慨激昂，兜售刚刚产出的牛药，说在某牛栏做试验后，如何如何体重大增，长肉率加快，而吃草的食量减半。还有的牛仔推销一种电子牛眼，可以分辨出来公牛母牛。
这时，一只小牛站起来宣讲自己的产品， 说它的产品还可以让牛吃一种草的时候，嚼出另一种草的味道。讲完的时候，别的牛们问完问题，小牛要下去的时候，此牛对着屋顶上的灯说：“让我来告诉你， 这种牛尾草的学名，是这样这样，而不是那样那样。 你刚才讲的，简直是马牛其风！”。 全场五六十头牛，都在屏声静气地听。 小牛微微张开牛嘴，不知是轮到自己辩护, 还是应该让灯来回答。"慢，你不用解释，我只是告诉你一下，你不需要回答。以后注意就是了！”
傍晚，众牛开始一起吃草。前面是个牛校的学生牛，据说，牛得很。 可是见到此牛，也诚惶诚恐：“牛老师，我是某某牛校的小牛，我们上次在某牛马市场里见过的。您的标价最高。” 此牛的牛眼睛一转 " 是吗？ 我记性不好。当然，标价高还是要分牛市还是熊市的。”

轮到我来介绍自己 -- 这是众牛吃饭前的必修课 --“我是港牛，在各位面前只是蜗牛而已” 众牛笑。不过，对此牛而言，这点小幽默无疑是对牛弹琴。一个刚刚出道的小牛，在抱怨的一个很牛的牛奖，有多么的难以得到，还有什么什么牛会，有多么的难进， 投的稿件， 也一般是泥牛入海。众牛也说，这个会议和奖项，真的会对畜牧业的发展有多么大的帮助。此牛突然在一旁插话道：“那个牛奖有什么！ 容易得很！这种奖对我来说，那简直是九牛一毛。那个牛会也是垃圾，只有菜牛才会去的。” 害的小牛半天吃不下草。
一条小牛想融洽一下气氛，问此牛道：“大牛听说您真得很牛，您的老师牛就牛的不行，尤其它的那个牛鼻理论。” 此牛翻了一下牛眼睛：“牛鼻理论早已过时。我开题的时候就已经在研究外星牛了。”

吃完草，此牛站起来，打了一个牛嗝。其他大小牛等纷纷互相告别。此牛朝着天花板上的电灯，微微点了一下头。
最后那天晚上是牛们聚餐的时光，众牛们早早入座。我因为去游泳，做了一会儿水牛，所以来晚了一些。远远看去，几只大牛坐在一个特别的桌子，中间坐着牛魔王。 此牛也坐在这边，有些毕恭毕敬的样子。 牛魔王毛发皆白，一只角也快秃了。 很多小牛都在远处的桌子上张望，不知大牛们在说什么牛话。
这边厢，牛魔王刚刚讲完话，大致是说，今天的草料不错。众大牛纷纷点头称是。一条大牛又补充道，天气也挺好。此牛觉出幽默，笑个不停。
大牛们有时也会谈谈牛事，无非是说今后畜牧业的重点，可以换到另一个草原上。 因为那里草长水满，很可能会出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局面。牛魔王说话的时候此牛都会认真地记住，以便先把肥嫩的草地圈住， 把发黄的衰草，留给后面的小牛们去吃。到后来，宴会结束的时候，此牛又遇到小牛们，脸上便显露出Mona Lisa般神秘的笑容。

从牛会出来，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又到了机场。我舒了一口长气, 庆幸自己终于又回到了人间。

(C) Qiang Yang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