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下我第一千零一个愿望
推荐语:本文讲述了一个三本出身的小伙子如何坚持梦想,努力奋斗最终拿到耶鲁大学全奖的心路历程,读完之后小编感慨不已。送给每一个为梦想而奋斗的人们,祝大家好运!
一.
按照七年前定下的目标,我于2018年12月重新提交了自己的博士入学申请。
这也是我在中科院计算所坚守五年半之后,递出的唯一一份申请。
申请的目标学校位于一万四千公里之外的美国东海岸,一座布满榆树绿荫的海滨小镇。
2019年2月,自己的27岁生日前夕,我收到一封挂着那所学校后缀的email,告知最终审核决定。
大结局终于到来。
(图1:申请结束后看到的该校校园照片)
二.
七年弹指一挥间。
2012年3月,几位约定共同努力申请出国的学长与我在舟山东路咖啡屋的谈话,最终促使我转向出国深造之路。
已经不记得前前后后有多少亲戚朋友不看好自己的申请,不记得和父母有过多少次争吵。
所有人都认为,考虑到我的本科绩点只有78/100,又出身一个三本学校,博士申请几无胜算。
(图2:当时保留的照片,那个晚上正在讨论出国计划的吴艇和陈兴学长)
在我承诺依靠自己争取全额奖学金之后,父母给了我六千人民币,GRE考试费 + 托福考试费 + 申请费都包括在内。
一同申请的朋友告诉我这是他们见过最少的申请预算。
2014年本科毕业后的头半年时间里,我一边维持自己在中科院计算所的工作,一边依靠自己的英语基础裸考托福和GRE,并在包老师的推荐下得到了全美排名#53的加州大学圣克鲁斯分校的全奖录取,但被排名#18的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拒绝。
基础孱弱的城院,历史上成功获得博士全奖录取的案例几乎仅限于往届学生之间的口耳相传,这个结果让原本不抱希望的家人喜出望外,但我却有了不一样的考虑。
录取我的加州大学圣克鲁斯分校教授告诉我,录取委员会讨论名单时,不止一位老师提及我的名字,最后该校计算机系将奖励杰出申请者的Regent奖学金给了我;拒绝我的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教授,曾经在城院寻找联系人对我进行了背景调查。因此,我虽然被更加靠前的学校拒绝,但也并非全无希望。我看到了自己进一步向上突破的可能性
于是在正式录取通知书送达前,我就通知圣克鲁斯分校取消自己的申请,自己则选择继续留在中科院工作。
圣克鲁斯分校的研究小组随后选择了一位浙大的本科生接替了我的位置。
三.
对于这个决定,除了包老师和当时的女友保持中立、让我自由选择以外,理解我的目标和追求并坚信它能够实现的人,只有我自己。
这个放弃录取的决定,引发了家人新一轮更强烈的反对和斥责,以及周围朋友们的不解。
连父母同事也打电话怒斥我“眼高手低”,劝我“落袋为安“。但我把每个人的反对都再次顶了回去。在正式录取通知书送达后,我再次通知该校教授自己放弃录取。
当天自己强忍着眼泪走出实验室,坐在空无一人的台阶上,独自哭了半个小时。
擦干眼泪之后,我在手机上刷到一首老歌,是一个已经解散的台湾女子组合4-in-love唱的《一千零一个愿望》。里面有两句歌词,“不怕有多少时间多少代价,青春是我的筹码”。这句话和这首歌我一直铭刻在心,并在城院校友会老师的邀请下把它写进了《星光》校友录的自述里。
(图3:2017年4月返校,吴健院长亲自颁发了图中这尊奖杯)
2015年的生日当天,我给刚满23岁的自己许下了这个愿望:进一步放弃包老师让我在中科院读研的提议,转而接受不到7w的年薪,用临时派遣制的身份留在包老师的研究小组做工程师,以避免在研究生院的课程和学位要求上浪费时间,另一面则集中投入四年的时间,保持实验室科研工作第一线,随后再申请去世界顶尖大学攻读博士学位,见识一个比中科院更大的世界。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豪赌,本质上是舍弃中科院的研究生学位这条安全绳,选择稳定性没有保障的派遣制身份,再额外付出四年青春作为代价,押注自己的上升动力会继续加强,鞭策自己在不留后路的情况下挑战极限,飞越重洋。
这次豪赌的结局,是自己这些年里的最大心结。低薪无编制的工作,所有人的反对或不看好,三本出身和绝对劣势的成绩单,父母的经济状况无法支持我赴美求学期间的开销,所有这些负面因素驱动的强烈危机感,四年中从未散去,一直保持到2018年申请前夕。
在申请前的最后一个春节,我并未回家过年而是独自留守北京,保持每天早上九点到第二天半夜三点的工作节奏,前后连续加班一百多天,最后把自己逼到精神崩溃边缘。很多朋友看到了我那天晚上发在微信里的那张照片,一地哭湿的纸巾。
四.
随后四年里的每一天,我都没有忘记过这个目标。
我也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自己的最终归宿会在哪里。
2014年的申请之后,我在自己的笔记本里总结了经验教训,其中一条是“只投两所学校是大败笔,一定要海投15所左右学校确保成功率”。
而2018年的申请,我再次打破了自己定下的规则,仅仅只申请了一所学校。
由于工资微薄,在中科院计算所工作的前三年里,我租住在房租低廉但没有卫浴的中科院第一招待所北楼,工资略微增加的后三年则搬到北五环外,距离中科院九公里远的一处小区,每天骑车一小时上班,骑车一小时下班,无数次地听着岳云鹏的《五环之歌》,伴随着13号线地铁在城区和城郊来来回回。13号线地铁紧邻清朝遗留下来的京张铁路线而建。距今一百一十年前,从这所学校毕业归来的詹天佑顶着英俄两国人的讥讽,在京张铁路青龙桥段设计了“人”字形往返轨道,名垂青史。
詹天佑逝世二十年后,庚子赔款基金选派了一位名叫郭永怀的留学生出国深造,新中国建立后,已是世界级科学家的郭永怀毅然回国,担任中科院力学所副所长,参与两弹一星的研制。郭永怀几年后突遇空难,怀抱有关热核导弹的绝密文件长眠于首都机场外的玉米地里。他的遗孀李佩老师此后一直留在中科院研究生院任教,直到1999年离开讲台。
近四十年前的改革开放初期,有一位挖煤工人出身的学生考入中科院计算所读研,李佩老师曾辅导他向这所学校递出了自己的博士申请,彼时的中国积贫积弱,这名学生囊中羞涩无力支付申请费,但这所学校仍然给他递来了录取通知书和全额奖学金。这名学生飞抵美国后,兜里揣着的仅有李佩老师借给他的生活费。这位学生在博士毕业后也留在学术界任教,并于十年前晋升为美国工程院院士,就是此后长期雄居计算机科学领域北美华人三院士之一的李凯老师。
(图4: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
十年前,中科院计算所的一位博士生发表了中国大陆第一篇SIGMETRICS论文,李凯老师看中他的研究能力,将他招入门下做博士后。这位博士后在2012年10月返回中科院计算所继续执教,在回国前夕,他在网上看到当时才大二的我写的ISCA论文阅读笔记,不计出身不计成绩地将我招入他的研究小组,就是现在的先进计算机系统研究中心主任包云岗老师。
这所学校的计算机系排名全美第19,计算机体系结构方向排名第15,综合排名常年高居全美第3,被我周围的所有人视为世界顶尖精英教育的代名词之一,相关院系每年只从中国大陆招收最为拔尖的学生,申请竞争激烈程度更甚四年前拒绝我的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这是七年前的自己无法想象的高度,也是四年前的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水准线。
我把自己的唯一一份申请递给了这所学校。
五.
顶尖名校的博士申请竞争之激烈,犹如一局上千人参与的斗地主。
清北出身、出众的研究经历和论文、漂亮的成绩单,是牌堆里人人争抢的“A”和“2”。
三本学校出身,堪堪越过最低申请要求的分数,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3”。
而我带着两张“3”加入了这场牌局。已然无限接近于输的局面,还怎么赢?
“不怕有多少时间多少代价,青春是我的筹码”。
破釜沉舟的四年时间过后,我已经攒起一手王炸的牌。
这四年时间里,我参与的第一个项目是PARD的原型系统搭建,负责PARD的高速缓存子系统,这个项目于2018年被英国ARM研究峰会邀请,包云岗老师去做了中国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个主旨报告;第二个项目,我在被掩埋的过往邮件中找到机会,将QoS Architecture的状态追踪开销降低了90%以上,同时维持了95%的状态追踪准确率,这一成果被华为某型尖端芯片采用。第三个项目,我带领组里的博士生和硕士生接下和华为手机高能效架构设计团队的合作,最终用模拟数据说服海思麒麟加强访存子系统的部件设计,成功推动即将于今年秋季上市的华为下一代智能手机的能耗效率进步。
(图5:2018年7月,耶鲁面试前夕,我在复旦大学做学术报告)
截止申请时,除了常年活跃于国际顶级学术会议圈的包云岗老师以外,我已经手握两封华为相关项目负责人的推荐信,一篇通常只有高年级博士生才有的ISCA一作投稿。申请前一年我在海南三亚Chinasys上做了现场报告,不少老师和学生认为是当届会议最出彩的报告之一,我也因此获得清华计算机系副主任陈文光教授,国内操作系统领军人物上海交大陈海波教授等国内学术圈前沿人物的赏识,陈文光教授向这所学校的录取委员会主席直接写信推荐 ……
面试时,ppt第一页上需要介绍自己的教育背景,我只写了三行字。
I came from a third-class college (我来自一个底层大学)
No faculty member was specialized in related field (学校里没有相关领域的老师)
My GPA was just above 3.0,ranked 38/51 (我的绩点勉强超过3.0,排名38/51)
当知道你紧接着要打出王炸的时候,没有人会再关心王炸之前扔出来的牌有多渺小。
六.
拨开回忆的所有酸甜苦辣,没有什么事情,比现在亲手打开申请结果,更有仪式感了。
“ Congratulations! We are delighted to inform you that you have been selected for admission as a full-time doctoral student in Computer Science starting in the 2019 fall term. ”
坐落于美国东海岸纽黑文小镇的顶尖常春藤盟校,耶鲁大学,在我的27岁生日前夕,送来了人生中最珍贵的一份礼物:为自己多年坚持给予的最终回报—— 博士录取通知书,还有让我在接下来五年时间里免除后顾之忧的经济支持—— 学费全免,加上每月$2900+的奖学金。
我打开地图和街景照片,看到耶鲁所在地,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的英文原名New Heaven(“新天堂”),和耶鲁校园里一座座霍格沃茨城堡一般的建筑,那一刻,多年来的心结,悄然无声地化弥于无形。
这是一个让九年前刚刚迈入城院的自己,让七年前放弃学校课程追求真正内心所想的自己,让五年前破釜沉舟决心挑战更高水平线的自己,都定格在过往里,消逝在笑容里,最终实现梦想飞跃重洋的大结局。
申请时我仍然只有城院的本科学位,所以这也是城院历史上第一个来自顶级常春藤盟校的博士全奖录取。也同样因为这个录取,城院的历史已经真正意义上离我远去,我将开始在一万四千公里之外的大洋彼岸追求自己的第二个学位。出身三本,学校历史上没有顶尖藤校博士的先例,曾经众多的不看好,包括家人在内的反对,无数的阻力都变成了最好的注脚 —— 时间是这个世界上最具分量的成功筹码。
七.
在离开之前,我推荐了来自城院电信1601班的杨阳奔赴中科院实习。
最近五年里陆续有一些表现突出的学生通过城院老师推荐或者自荐方式找到我,希望通过我进入中科院计算所,而杨阳是唯一一个早在大一大二阶段就展现出超凡潜力的学生。在他赴京之前,我用了半年时间带着他一起研究处理器微结构的高性能实现,他证明了自己能够在计算机系统结构领域里,与国科大的顶尖本科生竞争。
杨阳会加入中科院计算所,接手我未能完成的工作,参与实现RISCV处理器的高性能微结构。这个极具野心的研究项目旨在探索中国的新一代芯片设计生态,去年中国大陆龙芯杯近半的特等奖和一等奖选手都被招入我们组,加上先前加盟的几位南大计算机系拔尖班里挑选的最顶尖学生,我们研究小组的阵容史无前例地强大,期待杨阳能遇强更强,把城院人在中科院的故事续写下去。
八.
“遥望状元洲畔水,风光此日未全消”。这是清朝文人袁寿龄为我江西宜春老家的唐朝状元卢肇写的诗句。
2019年春节,我返回老家,再次踏上状元洲和化成寺,许下了两个新的人生愿望。
按照目前的人才政策和市场情况,耶鲁博士可以直接确保7位数的税前年薪,国内至少一百六十万人民币的购房补贴,抑或在全世界范围内挑选工作和定居地点的权利。在这样的新起点上,我也开始了自己下一步的考虑。只有更加遥不可及的目标,才能在未来十年里驱动自己继续前进,在十年之后,成为一个让今天拿到耶鲁录取的自己也难以企及的人。
现在可以讲的是,耶鲁不仅送来了正式录取通知书和奖学金,还有我的博士生导师Abhishek Bhattacharjee教授对我未来的许诺。我将加入耶鲁计算机系,和普林斯顿,MIT等大学的顶尖学者们一同推进下一代人脑-计算机接口(Human-Computer Interface)研究计划,自由挑选自己感兴趣的研究方向,以及在导师的推荐下奔赴西海岸的硅谷,前往业界薪资待遇顶尖的Facebook人工智能实验室,参与研发下一代人工智能专用加速芯片。Abhishek Bhattacharjee教授执教8年时间3次获得顶级学术会议最佳论文提名,4次入选MICRO Toppicks,是我所知道的圈内最杰出的青年教授之一。在他的指导和帮助下,接下来五年时间里我还要继续保持自己的进步步伐。
这是我留在QQ空间里的最后一篇日志。
至于纽黑文和耶鲁,加州和硅谷,发生在大洋彼岸的故事,就留给我未来的妻子和孩子。
终.
结尾这首歌词,出自当年4-in-love的那首《一千零一个愿望》。
送给这些年里一直关注我成长的朋友和同学们,祝福你们也能在不远的将来如愿以偿。
许下我第一千零一个愿望
有一天幸福总会听我的话
不怕有多少时间多少代价
青春是我的筹码
我只有这一千零一个愿望
有一天幸福总会在我手上
每一颗心都有一双翅膀
要勇往直前地飞翔
没有到不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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